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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第一百零四章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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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無

大皇子最近算得上是春風得意,他管著的差使,事事順利。

查常平倉糧食,他與三皇子聯手,讓領著戶部的二皇子吃了不少虧。最近二皇子肉眼可見地暴躁憔悴,上次他們查常平倉,下面州府的人狡猾,僥幸被好些官員躲了過去。

後來,各州府的駐兵出馬,殺了個回馬槍,來了招釜底抽薪,二皇子一系,連帶著三皇子的人手也損失了不少。

大皇子也損失了一兩人,對比起他們,就不算做什麽事了。

知府的位子空了出來,總得有人去填上,到時候,再安插進去就是。

下雨天,大皇子早早回了府,悠閑吃著茶琢磨,究竟安插誰合適呢?

聽到程子安來訪,大皇子眼前一亮。

程子安才情雙絕,可惜如今只忠君,對他還欠缺些忠誠。

忠君也是好事,等他成了君,程子安自然也就忠於他了。

大皇子愉快地吩咐內侍,將程子安請了進書房。

程子安在門外脫著鬥笠蓑衣,大皇子看得好奇,負手走出來,問道:“程侍郎怎地這般裝扮?”

貴人們真是少見多怪,大周開國皇帝當年只是鄉下的小地主,只有不到五十畝田。

腿上的泥洗幹凈了,就數典忘祖了。

程子安暗戳戳翻白眼,故意道:“下官以為這般裝扮,比較帥氣。”

大皇子聽得哈哈大笑,道:“程侍郎還真是,男子漢大丈夫,這般在意外貌作甚!”

程子安跟在大皇子身後,看著他肥碩的腰身,自嘲笑了笑。

大周的百姓,還有一個共同點,那就是瘦弱。

除非極少數家族胖的遺傳,其餘生得胖之人,非富即貴。

百姓都喜歡稱胖孫子,當做吉利喜慶。因為胖代表富裕,日子過得好。

大皇子坐下來,指著下首的椅子道:“坐吧。程侍郎不忙了,來找我何事?”

程子安道謝後坐下,道:“下官先前去護城河邊走了一趟,察看了河道。清淤之後,河道一切正常,請大皇子放心。”

大皇子早將河道的事情擱置在了腦後,聽到程子安一提,裝作附和道:“這是好事,好事。去年清理修葺得好,得要管上幾年了。”

程子安沒與他爭辯,順著他說了下去,“大皇子說得是。下官雖被聖上指去協助王相他們審案,到底是水部的官員,謹記大皇子的教導,正事莫不敢忘。其實,下官也是被冤枉了,順道去河道邊散散心。”

大皇子楞了下,道:“可是武三死了,玉娘狀告你是殺人兇手之事?”

說完,大皇子神色不自在了下。

程子安只當沒聽到他口中的玉娘,道:“正是此事,下官實在是冤枉得很。下官好生生的,去殺他一個武三,任誰聽了,都會覺著滑稽。偏生禦史臺緊咬住不放。他們口口聲聲稱,要是與下官無關,那玉娘與下官無冤無仇,為何膽敢上衙門,狀告朝廷命官?”

大皇子眉頭皺了皺,道:“那玉娘,著實太蠢了些。女伎身份低賤之人,敢攀扯朝廷命官,彭京兆就該先將她打板子,以儆效尤,免得其他人有樣學樣。”

玉娘是女伎,大皇子與她有過一段,不過是玩玩罷了。

對他來說,玉娘就好比一件稍微看得過眼的衣衫,穿了幾次就扔了,他有穿不完的錦衣華服,再也不會回頭多看一眼。

大皇子性情涼薄,朝堂上那群官員,多多少少都知曉一些。

程子安苦著臉,道:“下官總覺著此事不對勁,一直在琢磨,玉娘她既然與下官無冤無仇,不過是武三的外室。武三待她也是虛情假意,要真看中她,早去官府過手續,正經將她納為妾室。將玉娘放在京城,一年給幾個銀子,好比是給他守著宅邸的下人一樣,在武三來京城時,還得賠笑陪吃□□,連下人都不如。玉娘又不是他的妻妾,沒告狀的資格,沒死生相隨的情分,何須替他冒著這個危險出頭?下官以為,玉娘是被人逼迫了,有了把柄在身後指使的人手上。”

大皇子臉色瞬間變了變,好不容易穩住了神,道:“程侍郎所言極是,此事沒那麽簡單。背後之人,真是其心可誅!”

程子安附和道:“他們想要阻攔下官查案,先給下官身上潑臟水。下官被汙蔑一二倒無所謂,下官只是不恥他們,逼迫一個手無寸鐵的無辜娘子,實在令人不恥!”

大皇子一拍案幾,道:“這事你放心,我定會徹查到底,還你一份公道!”

程子安趕緊起身作揖道謝,“有大皇子出面,下官就放心了。”

兩人再說了幾句,大皇子眉頭始終緊皺,看上去坐立難安,程子安趁此告辭。

離開了大皇子府,大雨變成了牛毛細雨,隨著風淅淅瀝瀝飄飛。

程子安回頭看著巍峨的大皇子府,朱門緊閉,門前的兩座石獅子,張著嘴猙獰可怖。

扶了撫鬥笠,程子安轉身離開。

大皇子已經疑神疑鬼,恐對家要威脅他,定會去查。

那個小姑娘,畢竟是皇室血脈,估計現在還活著。

偌大的京城,要把她找出來,何其艱難。

程子安不知她會不會被大皇子認回去,要是大皇子不出面,或者不認的話,她都活不下去。

玉娘自始至終,不該站出來。

小姑娘丟失,要是她抵死不從,前去尋大皇子幫助,對方會心生忌憚,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她站了出來,對方就拿住了她的命脈,步步緊逼,她將自己,與小姑娘都逼上了絕路。

為母則強,則軟。

程子安不知是什麽心情,回到了王相府。

王堯已經來找了他多次,終於等到他,一步迎上前,道:“程侍郎總算回來了,祖父在擔心你,以為你遭遇不測了呢!”

程子安瞥了他一眼,閑閑笑道:“就算我遭遇不測,也賴不了王相,畢竟我沒與王相一起上下朝回府,自己跑出去了,王相總不能將我的手腳捆住,不錯眼看著,是吧?”

王堯被王相差來尋了程子安好幾次,心裏憋著一股子火,說話時不免就帶上了幾分。

被程子安看似隨意一說,王堯被噎住,只能怏怏道:“祖父請程侍郎前去,說是要與程侍郎一同用飯。”

程子安爽快地道:“正好,我今日連午飯都沒用,餓得很。”

王堯看了程子安幾眼,忍不住好奇道:“聽說程侍郎向來吃飯最大,今日居然連午飯都沒用,可是發生大事了?”

程子安笑道:“是啊,大事,天大的事,讓我沒了胃口。”

王堯見問不出個所以然,不情不願閉了嘴,到了王相院子前,與他拱手道別:“我就不去了,程侍郎請。”

程子安朝他拱手,走了進去。

王相站在廊檐下,借著廊檐下燈籠的光,修剪著名貴的牡丹豆綠。

豆綠開花晚,碩大的一朵花,花瓣像是綠松石一樣的顏色,連程子安這種不在意花草的人,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。

王相笑呵呵道:“程侍郎回來啦,你瞧老夫這盆豆綠,養得如何?”

程子安啪啪拍著手掌,讚道:“養得真好,美得很,比起湯侍郎都不妨多讓。”

王相斜了程子安一眼,道:“這盆豆綠,正事湯侍郎府上送來。”

湯牡丹拿得太多,估計也被人盯上了,已到了二皇子便宜舅子這一步。

程子安頓了下,怪叫道:“王相收受賄賂了?”

王相臉一黑,怒道:“就知你沒甚好話。可是被施二他們攪了興致,沒用午飯,餓昏了頭胡說八道?”

程子安笑容滿面,道:“王相既然知道我沒用飯,還在這裏修剪牡丹,是要故意餓著我嗎?王相別這般小氣吧?就吃了你家幾碗飯而已,王相也不缺啊,反正都是百姓種的,他們交的賦稅。王相又不下地,不用交賦稅啊,莫要小氣,莫要小氣!”

王相也不見怒,放下剪子,讓貼身隨從將牡丹抱回屋,往飯廳走去,道:“今日聽聞了程侍郎罵施二的那些話,老夫分析了許久,體會到了一二程侍郎的苦心。老夫佩服得很,也汗顏,老夫所吃的每一粒米,身上穿的每一根線,皆是百姓的辛勤勞作。老夫自以為為百姓著想,在替百姓做事,其實,老夫大錯特錯了。”

進了屋,王相招呼程子安坐,讓他隨意,取了濕巾擦手,笑道:“老夫做這點事,配不上老夫的所得。不過程侍郎,老夫能這般想,其他人並非會這般想。老夫做這般想了,也不會做些什麽。萬般皆下品,惟有讀書高。讀書人讀書,亦辛苦,這是讀書人該得,該比勞作之人高之處。否則,以後就沒人讀書,考科舉做官了。”

程子安舀了碗湯,慢慢喝著,笑了聲,道:“讀書人考科舉做官,只為了升官發財,高人一等,壓在平民百姓身上榮華富貴,那聖人書,真不用讀了,都讀到了狗肚子裏去,把人變得不像人,鬼不像鬼。”

王相握著筷子,默然片刻,道:“我以為程侍郎說得有理,但程侍郎的理,並非這世間大多的道理。程侍郎,這條道,艱辛萬分,你可是定要走到底,難道不害怕?”

“怕啊,時刻都提心吊膽。王相你瞧,我這不就賴到王相府裏來,尋求庇護了麽?”

程子安咕嚕嚕喝完湯,呼出口氣,道:“先前我還去大皇子府,尋求了一下保護。”

王相神色微凜,道:“程侍郎,老夫與聖上說了一會話,老夫聽聖上的意思,不欲鬧得太大。”

程子安淡淡道:“我一個人,平地也升不了風浪。人心鬼魅,那是他們自己貪心,結局如何,怨不得他人。身後還有路,他們不退,舍不得退,我也沒法子啊。”

王相嘆了口氣,沒再多談:“用飯用飯。”

翌日,施侍郎與病了日久的永安侯府老侯爺一起進宮面聖,君臣談了許久,最後談得很是投契,聖上出言誇讚永安侯府大義,是大周的大忠臣。

施侍郎稱永安侯老侯爺身子不好,與施二一道辭官回祖籍,伺候老侯爺,歸還永安侯府的宅邸。

老侯爺請辭了侯府世襲罔替的封號,從下一代起,將等襲爵。

大周各州府的災害不斷,永安侯府捐了一半家產給朝廷,讓朝廷拿去賑災。

聖上念著永安侯府的忠心實在可嘉,允了施侍郎他們的所有懇求,只宅邸還是留給他們,以後回京時可以居住。

明州府辛氏,亦跟著捐了錢財,賑濟災害。

永安侯府與辛氏乃是姻親,永安侯府全身而退,聖上收了辛氏的捐獻,他們亦跟著全身而退。

程子安聽聞之後,笑了笑。

雨後的空氣尤其清新,太陽也沒了以前的猛烈,風吹起時,還帶著些許的涼意。

七月流火到了。

到了午飯時辰,程子安沒去膳房,由著膳房的幫工送了飯食到值房。

裝在匣子裏的飯食,肉菜還好,菜蔬總是不那麽新鮮。

程子安也不挑剔,夾了一筷子吃到嘴裏,一邊翻著刑部送來的卷宗。

“程哥。”門外,辛寄年立在那裏,喊道。

程子安擡頭看去,一天不見,他好像瘦了些,以前眉眼間的豪橫與蠢氣,也散得七七八八。

程子安收起卷宗,招呼他道:“快進來坐,用飯了沒有?”

辛寄年走了進屋,在他對面站著,道:“我不坐了,就是來跟你打聲招呼,我準備回明州府了,打算去從軍。”

程子安提壺倒了杯茶,放到辛寄年立著的那邊案幾上,道:“從軍好啊,也是一條出路。不過,你從軍的話,還得主意身體,只胖不行,跑幾步就會喘,得壯。打仗也要靠腦子。書上關於打仗的經驗多,能實際用上的卻很少,但還是得學,只要不學成趙高那樣就好。”

辛寄年認真聽著,他此時臉上露出了一絲笑,道:“程哥知道我蠢,耐心教我這麽多,多謝程哥。”

程子安朝他擠眼,笑道:“免費傳授,不要錢。”

辛寄年道:“程哥別這般說,以前程哥收我的錢,是我先逼迫程哥。要是程哥不收我錢,以程哥的本事,我才會倒大黴。”

程子安意外地道:“是你太婆教你的?”

辛寄年搖頭:“太婆這些年身子不大好,人已經半糊塗了。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,昨日回去,二表哥跟姑父說了之後,姑父與老侯爺商議到了半夜。”

他本來不懂,問了施二。施二告訴他,程子安讓他們到此為止,到此為止,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與提點。

舍去錢財富貴,保住闔家全族。

要是施侍郎被拿下,永安侯府保不保得住還難說,且後世子孫三代不許考科舉,入朝為官。

辛寄年道:“我不打擾程哥了,以後若有緣,再相聚。”

程子安朝他伸出手,辛寄年盯著半晌,如以前那樣,走上去,與他重重一擊。:,n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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